終於找到了突破口，成劍飛有點興奮，表情仍是嚴厲：“送給了誰？”

楊雪哭著搖頭：“我不能說，我不能出賣她。”

“你不說的話，按現在的證據，就是你和你男朋友合夥做的，你們都得坐牢，至少要判十幾年，你自己考慮吧。”

楊雪一楞，擦了一下眼淚：“是送給了我一個朋友，我那個朋友只是讓金駿的臉紅腫，並沒有要金家的錢，她應該不會坐牢吧？”

沒想到這個女孩子還挺講義氣，到了這種地步，還在為自己的朋友著想。

成劍飛的語氣緩和了一些，說：“如果她只是讓金駿的臉紅腫，沒有做別的，不會坐牢的。”

“好，那我都告訴你。”楊雪又擦了一下眼淚，說，“我送給了一個名叫姜小茴的女孩。”

姜小茴！成劍飛一聽到這個名字，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，兜兜轉轉，又回到姜小茴身上了，看來十有八九，面具還是和她有關。他連忙問：“你和姜小茴是怎麽認識的，為什麽要把那個草藥給她？”

楊雪已經平靜了許多：“我從頭說起。”

那還是去年冬天的事。有一天，楊雪剛上班，急診室就來了個女孩，臉色蒼白，滿臉淚痕，右手手腕用一條毛巾緊緊地裹著。毛巾上血跡斑斑。

值班醫生拿掉毛巾，兩道傷口觸目驚心。

“被什麽割的？”

“剃須刀的刀片。”

“刀片新的舊的？”

“沒用過，但放了很久。”

“誰割的？”

“我自己。”

傷口不深，但也不淺，毛巾一拿掉，血又冒出來。醫生給她清洗創口，縫合了四針，然後楊雪給她包紮起來。

傷口處理好後，醫生叫那個女孩去掛號交錢，再來打針。女孩可能有些頭暈，她無力地坐在那裏，虛弱地說：“排隊太麻煩了，我直接給錢你們行不行？”

醫生早上和老婆吵了一架，心裏很不爽，自然沒心情憐香惜玉，他直接就是兩個字：“不行！”

楊雪覺得女孩怪可憐的，就說：“我們不能直接收錢的，要不這樣吧，我去幫你掛號交錢。你叫什麽名字？”

“我叫姜小茴，生姜的姜，小茴香的小茴。”女孩感激地看了楊雪一眼。

楊雪幫姜小茴交了錢，拿了藥，然後給她打針。打針時，楊雪和姜小茴聊了幾句，知道了她自殺是因為失戀。

姜小茴走時，楊雪追到走廊上，“不要再犯傻了，活著多好啊。沒有什麽事情是過不去的。”

“謝謝！我會好好的活下去。”姜小茴努力地想擠出一個笑容，但沒擠出來，卻變成了咬牙切齒，“我不能便宜那個王八蛋！”

看著姜小茴離去的背影，楊雪呆了片刻，竟然隱隱的有些羨慕，如此的恨，必定是深深的愛過。如果自己離開，喬會這樣的恨自己嗎？如果喬離開，自己會這樣的恨他嗎？不會，絕對不會，因為他們沒有深愛過，有的愛，永遠是小溪水，成不了瀑布。

平凡的女孩子，有時也渴望瀑布一樣激烈的愛情吧。

所以，楊雪對姜小茴印象深刻。

幾天後，姜小茴來拆線，她的情緒已經穩定，和上次判若兩人，有說有笑的，真不敢相信，這會是幾天前那個想自殺的女孩。楊雪以為姜小茴想開了，後來才明白，是恨，是報覆的欲望，讓她又有了生命的活力。

在這次閑聊中，楊雪知道了姜小茴就住在國棉五廠附近，離她家只有兩百米。剛好，到了楊雪下班的時間，她就和姜小茴一起坐2路公交車。下車後，她邀姜小茴去家裏玩。姜小茴答應了。

楊雪剛買了電腦，但還不怎麽會用，準備去學。姜小茴說，不用花錢去學了，我教你吧，反正我有時間，離你家也近。

就這樣，姜小茴教楊雪電腦。她們成了很好的朋友。

有一天，姜小茴在楊雪家見到那種草藥，很是好奇，問是什麽東西。楊雪就把這種草藥的神奇之處說了。姜小茴問能不能把這種草藥送給她。楊雪問她要這種草藥做什麽。

“我要去懲罰那個王八蛋！”姜小茴深深呼吸了一下，不讓自己太激動。

楊雪明白了，姜小茴是要去報覆那個變心的男人。楊雪的脾氣比較溫和，她勸道：“為什麽愛不成就一定要恨呢？你恨他，其實是你自己在受罪，你自己受折磨，還是忘了吧，忘了和他的一切，爭口氣比他過得更好。”

“一開始，我也是想徹底的忘掉，我不停地告訴自己，我從來不認識他，我從來不認識那樣的混蛋，那只是一場噩夢，不是真的發生過。夢醒了就好，太陽會升起來，生活會亮起來。我努力的忘記，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。”姜小茴用力的呼吸著，可不管她怎麽深深呼吸，她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淚。

楊雪默默地遞過一張紙巾，心裏也為姜小茴難過。如果一段感情被當成一場噩夢，自己騙自己不是真的發生過，那說明傷得多麽深，愛得多麽痛，結局是多麽糟糕，這段感情是多少失敗！

失敗得不願承認自己愛過！

失敗得沒有絲毫值得回憶的東西！

一回憶都是痛，半分溫暖也沒有。

紙巾濕了，化了，楊雪又遞過去兩張，“別難過了，既然那只是噩夢，就不要再去想了，會忘記的。”

“本來是可以忘記的，可是就在我差不多忘記的時候，我發現自己懷孕了。”姜小茴哭出了聲，“我去找那個混蛋，想讓他陪我去醫院，他居然說，他居然說，誰知道孩子是誰的。”

姜小茴抓著自己的頭發，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：“這個王八蛋，這個混蛋，我要殺了他，我要把他碎屍萬段！”

“小茴，不要這樣，你冷靜一點，殺人是要償命的，為那樣的混蛋丟掉自己的性命不值得。”楊雪勸道。

姜小茴哭得更兇了：“你叫我怎麽冷靜，你知道我受的罪嗎？我不敢告訴家裏，不敢告訴同學，只好一個人去醫院。我不敢去大醫院，就去了一個私人小診所，差點連命都丟了。後來我才知道，那個做手術的醫生根本就不是醫生，她弄穿了我的子宮，傷到了我的腹腔。血象自來水一樣流出來，止都止不住，我疼得暈死過去。後來，事情鬧大了，整個學校都知道了，我感覺自己象被扒光了衣服一樣在全校師生面前示眾，我再也在學校呆不下去了，我只好退學，還不敢讓家裏知道。我失去了名聲，失去了尊嚴，失去了前途，失去了一切，我的人生就這樣被毀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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